第五章 英雄也伤心
林夕知道，这个鬼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说下天来别人也不会信，于是干脆不说。伸伸胳膊踢踢腿，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仔细感受了一番，确信没有被鬼上身，这才让猫蹄找来几根藤条，把狼的四个蹄子捆的结结实实的，又让大蛋折了一棵小杨树，用小猎刀削去上面的枝桠，往狼蹄子下的藤扣里一穿，三个人倒替着抬狼下山，班师回村。
日头西斜，渐渐到了松树山顶的树梢处，眼看着就要沉了下去。落霞满天，夕阳如桔，金光璀璨，光芒四射，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朦胧的金色中，四个少年就这样从一片金色中走来，如梦如幻，好不真实。山顶的松树林仿佛抹了一层油，在少年们兴奋的嬉闹中渐行渐远，慢慢模糊一片，淡成了孩子们的背景。
本来从村边的小路斜斜插过去就是林夕回家最近的路，但少年们并没有商量就不约而同出奇一致地选择了绕路穿村而过。平时一个个恨不得躲着大人，但是今天不同，一只足有小驴那么大的狼就抬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如此辉煌的战果，怎能锦衣夜行？
刚从郭家垴进入村口，立即就是议论声一片，郭家的双胞胎大小二小更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兴奋地跑来跑去。
“怎么回事？三祸害把商家的老狼狗打死了?!”
什么眼神啊你？刚才我还见那条老狼狗从果园跑回商家去了。再说了，没见商家小姐也一脸兴奋跟在后面吗，打死她家的狗她能那么高兴？那是一条狼！
”天哪，三个小孩打死了这么大一条狼？“人们自动把商晓静过滤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三人也不解释，腰板挺得更直了，仿若英雄凯旋。
经过村中央的打谷场，后面跟着的人更多了，不仅有小孩，更有不少大人，就连村里的几条土狗都跟着前前后后转圈跑着凑热闹。
“这头狼可是林夕哥一个人在母猪窝打死的哦！”商晓静一脸的自豪，大声喊着为他的林夕哥正名，对大蛋和猫蹄不吭不哈抢林夕的战功那是万分的不屑。
“怎么可能？一个小孩能打死狼？我记得林夕好像还不到十岁吧？”有人怀疑。
“也不想想他老子是谁？老林那可是敢跟狗熊放对的猛人哪。蛤蟆的孩子会游泳，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啊！”有人感叹。
“我得找老林商量商量，把那张狼皮硝制好后给我家老爷子，老爷子的风湿越来越厉害了，就想找这样一张皮子。”有人起了心思。
“狼都跑到母猪窝了？我家的地可离那里不远，要是我钻在玉米地里摘豆角时这狼悄没声息地从背后扑上来”有人后怕。
“是啊，是啊，三祸害总算是不祸害村里人开始祸害狼了。小林夕这是除了狼害，为村里立了大功哪！可得好好劝劝老林，不能再那样没深没浅地打孩子了。”有人良心发现，感动得林夕鼻子一酸。
快到前头河家门口的时候，几乎半村的人都跟了来，好不热闹。早有好事者提前跑去通知了林父林母在门楼下等着，一见众人走近，林母疾步上前，没问前因后果，甚至都没看狼一眼，只是围着林夕转圈地瞅，确认没少什么零件，也没什么伤，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林父啥也没说，都没正眼看林夕，接过孩子们肩上的狼尸后就在那里憨笑着招呼乡亲们，但谁都能看出老林眼睛里浓浓的自豪
晚饭林母特意烙了林夕最爱吃的葱花饼，炒了几个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说是慰劳小英雄。林夕吃了个肚滚肠圆，草草洗涮过后，这才觉得浑身仿佛散了架。和父母打声招呼，回到自己睡觉的东屋，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一头扑在床上沉沉睡去，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喊了句“英雄可不能再尿床了啊”就失去了意识。
“孩子大了。”林母收拾了碗筷，坐在灯下纳鞋底，无名指上发亮的顶针推着小小的钢针带着长长的麻线灵巧地穿来穿去，发出哧哧的响声。
老林没吭气，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旁边给他的猎枪上油，蓝汪汪的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还记得几年前你在山里救的那个神仙不？要不过几天让夕儿拿上那个仙人留下的铁牌去冠山学点本事？”林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里满满的不舍。
老林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他的猎枪。
三年前，老林进山打猎，那是老林唯一的一次空手而归：他没打着野兽，却从山里背回来一个浑身是血、只剩下半口气的老道士。老道士眼眸微闭，时闪精光。胡子很长，尽管染了不少他自己吐出的血，但明显能看出那胡子银白透亮，闪着仙气。一身青袍破破烂烂，几不蔽体，浑身上下更是差不多被什么东西打成了筛子。那时候老林根本不相信老道士能活过来，但只要有半口气就得救，救不活是命，见死不救那就是原则问题了。
背回来后根本喂不进饭，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几乎把老道士裹成了个粽子，然后切了几片老山参让老道士含在嘴里吊命。其实老林是不相信老道士能活过来的，伤的太重了，老林一辈子就没见过伤成那样的人。
一家人的焦急等待中，三天过去了，老道士竟然醒了，也没说话，只是示意老林撤去他身上缠裹的布带后自己盘腿坐了起来。老林一点都不敢大意，他怀疑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但还是熬了半碗黄精一小口一小口喂老道士喝下，又新切了几片老山参让老道士继续含着。这一盘坐就又是三天。三天后老道士睁开了眼，精光闪烁，冲他们点了点头，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多了个油光闪亮的小葫芦，倒出几粒散发着扑鼻异香的丹药服下，然后就神奇地好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肉眼可见地飞快愈合，惊掉了一地眼球。
老道士伤好后又在林家呆了几天，本来想把林夕带走修行，林母不舍，毕竟林夕那时才刚刚七岁。老道士也没强求，只说缘分未到，遂留下一面铁牌作信物，言到日后可让林夕持此牌到冠山紫金观学道，然后就——飞走了！惊得老林两口子在院里磕了半天头，连呼神仙。
“你个闷葫芦倒是说句话啊！”林母见老林半天不吭气，扬手将手中的鞋底扔了过去。
咱家的事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老林赶紧把猎枪立在墙根，捡起鞋底还了回去，然后嘿嘿憨笑。
林母翻了个白眼：“傻笑什么？”
老林的黑脸膛罕见地红了，眼睛乱瞅却不敢看妻子，声音低不可闻：“要不，要不，咱们再要个娃？”
“德性，老不正经！”林母唰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做贼一般起身出门到林夕房间给儿子掩了掩被角，然后回来忽地一口气吹熄了灯
林夕一觉好睡。
天快要亮的时候，林夕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尿急，是很急很急的那种。奇怪的是林夕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此时是在睡觉，清楚自己是在梦中，所以他十分肯定自己就是再急也绝对不能尿——一旦管不住自己，那就百分百地又要尿床。
于是林夕忍，然后开始小跑着到处找茅厕。找啊找，终于找到一个，跑进去一看大失所望：里面竟然有人！
没办法，先来后到的道理林夕还是懂的，只好退出来继续找。好在没过多久就又找到一个，而且没人。林夕大喜，进去腾下裤子就准备尽情释放，谁知道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外面又跑进来个人，关键还是个小媳妇，一看林夕在里面，转身想走却又转了回来，估计也是真急了：“小屁孩，前面点，让点地方出来！”然后背后就是悉悉索索一阵乱响，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珠玉四溅。
林夕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啊！也不敢乱看，羞红了脸低头跑了出来。没办法，惹不起总躲得起，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活人总不能让泡尿憋死，继续忍吧。于是再找。找啊找，就是不见茅厕。林夕就郁闷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茅厕这么少？
就在林夕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被他找见了一个茅厕，而且是新修的，里面干干净净，关键是林夕仔细看过了，里外都没人。谢天谢地，林夕暗出一口长气，这下总算解决大问题了。刚掏出小jj，林夕又不淡定了：茅厕确实是新修的，下面的茅坑也是新挖的，里面确实干净异常，但是里面却站了个人，还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居然是林夕的爷爷笑呵呵站在下面。
“爷爷啊，你站那里干嘛啊？你这不是害我吗！”林夕小肚子疼，欲哭无泪。
“乖孙子，爷爷早就给你找好了地方，来，宝贝放心地尿，有爷爷在这里，俺孩啥都别怕，就冲着爷爷尿！”老爷子笑眯眯的，下巴上的胡子一跷一跷，让林夕彻底放了心。
“那我可真尿了”话没说完，林夕再也忍不住了，一注长河飞流而下，好不痛快！
然后林夕就醒了，是真醒了，睡意全无的那种。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白亮亮一片。身下湿漉漉的，冰凉冰凉，可林夕的心更凉——毫无疑问，又尿床了！
林夕再也不想睡了，心里郁闷到哭，都成英雄了，怎么还能尿床啊？这要传出去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唉！英雄也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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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渐渐到了松树山顶的树梢处，眼看着就要沉了下去。落霞满天，夕阳如桔，金光璀璨，光芒四射，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朦胧的金色中，四个少年就这样从一片金色中走来，如梦如幻，好不真实。山顶的松树林仿佛抹了一层油，在少年们兴奋的嬉闹中渐行渐远，慢慢模糊一片，淡成了孩子们的背景。
本来从村边的小路斜斜插过去就是林夕回家最近的路，但少年们并没有商量就不约而同出奇一致地选择了绕路穿村而过。平时一个个恨不得躲着大人，但是今天不同，一只足有小驴那么大的狼就抬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如此辉煌的战果，怎能锦衣夜行？
刚从郭家垴进入村口，立即就是议论声一片，郭家的双胞胎大小二小更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兴奋地跑来跑去。
“怎么回事？三祸害把商家的老狼狗打死了?!”
什么眼神啊你？刚才我还见那条老狼狗从果园跑回商家去了。再说了，没见商家小姐也一脸兴奋跟在后面吗，打死她家的狗她能那么高兴？那是一条狼！
”天哪，三个小孩打死了这么大一条狼？“人们自动把商晓静过滤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三人也不解释，腰板挺得更直了，仿若英雄凯旋。
经过村中央的打谷场，后面跟着的人更多了，不仅有小孩，更有不少大人，就连村里的几条土狗都跟着前前后后转圈跑着凑热闹。
“这头狼可是林夕哥一个人在母猪窝打死的哦！”商晓静一脸的自豪，大声喊着为他的林夕哥正名，对大蛋和猫蹄不吭不哈抢林夕的战功那是万分的不屑。
“怎么可能？一个小孩能打死狼？我记得林夕好像还不到十岁吧？”有人怀疑。
“也不想想他老子是谁？老林那可是敢跟狗熊放对的猛人哪。蛤蟆的孩子会游泳，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啊！”有人感叹。
“我得找老林商量商量，把那张狼皮硝制好后给我家老爷子，老爷子的风湿越来越厉害了，就想找这样一张皮子。”有人起了心思。
“狼都跑到母猪窝了？我家的地可离那里不远，要是我钻在玉米地里摘豆角时这狼悄没声息地从背后扑上来”有人后怕。
“是啊，是啊，三祸害总算是不祸害村里人开始祸害狼了。小林夕这是除了狼害，为村里立了大功哪！可得好好劝劝老林，不能再那样没深没浅地打孩子了。”有人良心发现，感动得林夕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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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林母特意烙了林夕最爱吃的葱花饼，炒了几个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说是慰劳小英雄。林夕吃了个肚滚肠圆，草草洗涮过后，这才觉得浑身仿佛散了架。和父母打声招呼，回到自己睡觉的东屋，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一头扑在床上沉沉睡去，隐隐约约听到父亲喊了句“英雄可不能再尿床了啊”就失去了意识。
“孩子大了。”林母收拾了碗筷，坐在灯下纳鞋底，无名指上发亮的顶针推着小小的钢针带着长长的麻线灵巧地穿来穿去，发出哧哧的响声。
老林没吭气，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旁边给他的猎枪上油，蓝汪汪的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还记得几年前你在山里救的那个神仙不？要不过几天让夕儿拿上那个仙人留下的铁牌去冠山学点本事？”林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里满满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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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老林进山打猎，那是老林唯一的一次空手而归：他没打着野兽，却从山里背回来一个浑身是血、只剩下半口气的老道士。老道士眼眸微闭，时闪精光。胡子很长，尽管染了不少他自己吐出的血，但明显能看出那胡子银白透亮，闪着仙气。一身青袍破破烂烂，几不蔽体，浑身上下更是差不多被什么东西打成了筛子。那时候老林根本不相信老道士能活过来，但只要有半口气就得救，救不活是命，见死不救那就是原则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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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伤好后又在林家呆了几天，本来想把林夕带走修行，林母不舍，毕竟林夕那时才刚刚七岁。老道士也没强求，只说缘分未到，遂留下一面铁牌作信物，言到日后可让林夕持此牌到冠山紫金观学道，然后就——飞走了！惊得老林两口子在院里磕了半天头，连呼神仙。
“你个闷葫芦倒是说句话啊！”林母见老林半天不吭气，扬手将手中的鞋底扔了过去。
咱家的事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老林赶紧把猎枪立在墙根，捡起鞋底还了回去，然后嘿嘿憨笑。
林母翻了个白眼：“傻笑什么？”
老林的黑脸膛罕见地红了，眼睛乱瞅却不敢看妻子，声音低不可闻：“要不，要不，咱们再要个娃？”
“德性，老不正经！”林母唰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做贼一般起身出门到林夕房间给儿子掩了掩被角，然后回来忽地一口气吹熄了灯
林夕一觉好睡。
天快要亮的时候，林夕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尿急，是很急很急的那种。奇怪的是林夕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此时是在睡觉，清楚自己是在梦中，所以他十分肯定自己就是再急也绝对不能尿——一旦管不住自己，那就百分百地又要尿床。
于是林夕忍，然后开始小跑着到处找茅厕。找啊找，终于找到一个，跑进去一看大失所望：里面竟然有人！
没办法，先来后到的道理林夕还是懂的，只好退出来继续找。好在没过多久就又找到一个，而且没人。林夕大喜，进去腾下裤子就准备尽情释放，谁知道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外面又跑进来个人，关键还是个小媳妇，一看林夕在里面，转身想走却又转了回来，估计也是真急了：“小屁孩，前面点，让点地方出来！”然后背后就是悉悉索索一阵乱响，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珠玉四溅。
林夕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啊！也不敢乱看，羞红了脸低头跑了出来。没办法，惹不起总躲得起，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活人总不能让泡尿憋死，继续忍吧。于是再找。找啊找，就是不见茅厕。林夕就郁闷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茅厕这么少？
就在林夕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被他找见了一个茅厕，而且是新修的，里面干干净净，关键是林夕仔细看过了，里外都没人。谢天谢地，林夕暗出一口长气，这下总算解决大问题了。刚掏出小jj，林夕又不淡定了：茅厕确实是新修的，下面的茅坑也是新挖的，里面确实干净异常，但是里面却站了个人，还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居然是林夕的爷爷笑呵呵站在下面。
“爷爷啊，你站那里干嘛啊？你这不是害我吗！”林夕小肚子疼，欲哭无泪。
“乖孙子，爷爷早就给你找好了地方，来，宝贝放心地尿，有爷爷在这里，俺孩啥都别怕，就冲着爷爷尿！”老爷子笑眯眯的，下巴上的胡子一跷一跷，让林夕彻底放了心。
“那我可真尿了”话没说完，林夕再也忍不住了，一注长河飞流而下，好不痛快！
然后林夕就醒了，是真醒了，睡意全无的那种。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白亮亮一片。身下湿漉漉的，冰凉冰凉，可林夕的心更凉——毫无疑问，又尿床了！
林夕再也不想睡了，心里郁闷到哭，都成英雄了，怎么还能尿床啊？这要传出去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唉！英雄也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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