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泰书画圣上夜哭_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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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泰书画圣上夜哭

  古语有云,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马革裹尸,或许是儿郎们最无奈也是最荣耀的死法,可真的那么令人向往么,

  或许不是,

  玄甲百骑一路杀來,如今就剩下三十二人,战马仍旧是一百之数,只是后面的战马都空了,马背上驮着的,是战死兄弟的铠甲兵刃和私人物品,

  由于时间紧促,无法将他们带回长安,只能原地安葬,待回去复命之后,再使人來迎回故乡,

  出发之时,在他们的眼中,徐真是大将军,而旅途之中,徐真不再是大将军,真正成为了他们可以用命來信赖和依靠的弟兄,到了回归,徐真又成为了大将军,但这一次,是他妈心目中真正的大将军,

  或许因为沒能接走李泰,或许是王府中那名旅帅将消息放了出去,或许是李泰变得更加的消沉,

  总之,沒有人再想去杀李泰,徐真等人也再沒遇到过阻碍和截杀,

  二十二年十月末,天气寒冷,花草树木都挂满了霜花,徐真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他并沒有事先告诉任何人,可到了朱雀门,他却看到一袭白袍子的李明达,正在城头,眺望着自己的方向,

  不是李明达运气好,也不是她手眼通天,知晓徐真今日要回來,而是从九月末开始,她就天天到城头來守候着,

  女武官们的眼力很好,第一时间认出了黑甲百骑,认出了为首的红甲徐真,当她们告诉李明达,前面就是徐真的队伍之时,这位最重仪态的县主,已经开始飞奔下城,

  徐真也看到了李明达,可他带着还活着的弟兄,也带着死去的弟兄,在弟兄们得到妥善安置之前,他不能歇息下來,

  虽然戴着面甲,但李明达一眼就认出了徐真,那目光不正是她日夜期盼着的么,可当她看到徐真骑队后面那六十余驮着马包的战马之时,她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徐真既欣慰又感激地与李明达对视了片刻,而后领着弟兄们,入了城门,

  回到驻地之后,徐真带着六十几个鱼袋,还有两个竹筒,在李明达的陪同下,进入了武德殿,

  李世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不是苏元朗,也不是李淳风,而是袁天罡,

  他体内的丹药余毒已经清除干净,再用洞天福地,虚弱的身体会受不住,而袁天罡又进献了支撑他身体的补药,是故李世民又疏远了苏元朗和李淳风,将袁天罡带在了身边,

  这袁天罡也是深谙圣意之人,见徐真來见,自己就跟着宦官宫女一同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李世民和徐真,

  “徐卿,你终于回來了,青雀儿呢,”李世民难掩眼中的欣喜,然而当他看到徐真手中的鱼袋和竹筒,微微的笑容却又凝固了起來,

  徐真将竹筒的塞子拔开,取出书信和卷轴,双手奉上,

  李世民看着案几上的书信和卷轴,双手在微微颤抖,他打开了书信,看着字里行间的泪痕,默默地读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手书,

  他的眼眶开始发红,徐真知道,他该给这位风中残烛一般的老人,一个独处的时间,

  他刚步出房间,关上房门,身后就传來了低低的抽泣声,

  李世民很清楚,徐真是怕看到他在臣子面前哭泣,会损了他的面子,可徐真却并不知道,或许李世民在哭泣的时候,正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

  好在李明达也來了,徐真与她低语了几句,后者面露疼惜之色,轻轻推门而入,

  李世民将书信轻轻放在案几之上,就好像那书信不是几张纸,而是儿子青雀儿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捧着那个卷轴,有些迟疑,不忍打开,见得李明达进來,慌忙抹掉眼泪,挤出笑容來,

  “兕儿…青雀儿…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是这样么,”李世民湿润着眼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歉疚,

  李明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來安慰这个父亲,在她的印象当中,父亲极为硬朗,轻易不落泪,她慢慢从父亲的手中取过那卷轴,缓缓摊开來,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眶顿时红了起來,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朝那卷轴偷看了一眼,生怕会看到让自己更加愧疚的画面,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定在了卷轴的画面上,而后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似乎灵魂一头撞入了回忆当中,

  画轴缓缓摊开,李世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身子圆乎乎的孩童,调皮的趴在父亲的肩头,扯着皇冠上的旒珠,一个小女孩则坐在父亲的膝头,扯着父亲的胡子,父亲故作尊威,眼中却充满了慈爱,

  母仪天下的皇后静静站在一旁,眯着狭长迷人的双眸,尽是幸福的微笑,抚摸着一个羞涩内敛的孩子,

  稍大一点的孩子则带着三个妹妹,交头接耳的笑着,

  这就是他们一家,

  扯旒珠的是李泰,扯胡子的是李明达,爱害羞的是李治,照顾着妹妹们的,是大哥李承乾,

  李泰知晓父亲要他回长安的意图,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李泰,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去,大唐必定再次陷入混乱的暗斗之中,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在晚年的时候,还要看到国家混乱不堪的局面,

  所以他沒有跟着徐真回长安,但他送來了这幅亲手描绘的全家画像,就是想要告诉李世民,在他的心目当中,这才是最美好的回忆,

  李世民的视野模糊了,他强忍着泪水,让李明达退了出去,自己则呆呆地看着那画像,只是枯坐,

  李明达退出房外,见徐真还候着,不由扑进徐真怀里,低低地抽泣起來,不远处的宫人和宦官一个个低垂着头,如同石头雕像一般,不敢往这边再看一眼,

  徐真轻轻拥着李明达,任由她发泄心中的忧伤,

  李明达哭了许久才止住,与徐真一道守候在门外,直到夜半,李世民发现女儿还在外面守着,连忙让徐真将李明达送回宫中,李明达看着圣上安寝,这才由徐真护送着回到淑仪殿,

  此时宫门早已关闭,徐真乃外臣,按理说决不能留宿禁宫,可他明面上是李明达的哥哥,内宫之人都知道李明达的真实身份,如今有圣上亲自发话,他们又岂敢乱嚼舌根,

  “徐家哥哥,宫门闭了,今夜...今夜就在这里歇了吧...”

  李明达已经是十七的大姑娘,又出落得倾国倾城,早早就对徐真表露了爱意,两人历经生死,这份情谊早已深入骨髓,并不需要刻意遮掩,

  徐真见得李明达说话时那娇羞惹人的神态,心头不由猛然一荡,可他知道这是大内禁宫,许多事总是需要顾忌的,于是在女武官的带领下,來到客殿的偏房,

  那女武官想來早已仰慕徐真,在这深宫之中有寂寞难耐,练武女子素來胆大,不时挑动眉目暗送秋波,徐真只能讪讪以对,

  女武官面容和身段都属上佳,常年练武,筋骨柔软体格健美,如充满野性的成**豹,凯萨和张素灵已经前往吐蕃好一段日子,徐真也沒得开荤,适才又被李明达拨动了心弦,生怕女武官半夜溜进來投怀送抱,自己万一把持不住,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于是,徐真由离了偏殿,來到武德殿,就在圣上的寝宫外,一直守到了天亮,

  他是左屯卫大将军,百骑的首领,北屯营统领,又是圣上的心腹,替圣上站岗,无可厚非,

  直到天大亮,徐真才出宫回了徐公府,

  李明达也是彻夜难眠,一方面担忧李世民,一方面却心思着徐真,好几次想要到偏殿去找徐真夜谈,但终究还是忍了下來,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心急着跑到偏殿來,却见女武官一脸幽怨,说是徐真大将军到圣上寝宫守夜去了,

  李明达又到寝宫來给李世民请安,他早已知道徐真守了一夜,心里也很是温暖,只是昨夜李泰的手书和画轴让他太过伤怀,他也不想再考虑事情,送走了李明达之后,又一个人回到御书房,对着那画轴发呆,

  李明达刚要出宫寻找徐真,却撞上了前來请安的李治,对于这位哥哥,李明达也是心绪复杂,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哥哥与武媚有着不伦之奸,对李治早已沒了好感,李治也心虚,二人居然就这么擦肩过去了,

  李治的心虚其实并非全部都因为武媚之事,他担忧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慕容寒竹毒死房玄龄,又派人截杀徐真带领的百骑,阻挠李世民将李泰接回來,甚至想要杀死李泰的事情,

  当日若非徐真的百骑及时赶到了濮王府,李泰又不巧地出游,慕容寒竹的人马或许早就将李泰给除掉了,

  慕容寒竹如今成为了东宫重臣,深得李治的信任,不难相信,一旦李治继位,就是他慕容寒竹极尽荣宠的日子,

  这也让崔氏大族看到了慕容寒竹的潜质,那些截杀徐真的人马,除了从军中抽调出來的精锐死士,更多的是來自于崔氏家族,

  崔氏动用了极大的财力和人力,将一些江湖人士雇佣过來,可惜的是,他们沒想到徐真麾下的百骑居然强悍到了如此地步,到了最后居然还能存活三十余人,

  李治并不知晓父亲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但他能够感觉得出來,这段时间他仍旧日夜來请安,可李世民对他,已经再沒有了以往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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